【轰出】孤宅

*给桃的G文!!解禁了来除个草!!证明我还没死(

*架空向,具体是啥怕剧透就不说啦……(没剧可透

*本来想的是一个纠结而狗血的恋爱小故事结果字数……就变成了一个正在加载中的恋爱小故事((OOC有注意避雷                             

*最后感谢每位小天使的阅读!爱你们!!


孤宅

 

*

 

  “这古宅里有幽灵。”

  轰来看房子的时候,房东就直截了当的跟他说了,大概是怕他不信,又补充道:“之前几家人都是因为这个吓跑的,你瞧,那花就是上次他们逃跑是摔的。”

  具有年代感花盆已经粉身碎骨,化作形状各异的残渣落在泥土里,像一个微缩的城市残骸,里面有一颗已经枯萎的小花,看不出品种,只能从蜷缩的花瓣里勉强区分出过去的颜色大概是红色。

  “所以,”房东走到那扇明显翻修过的大门前停下了脚步,挠了挠脸颊犹豫道:“你看这……”

  言外之意已经很明显了,轰没答话,仰头看了看这个三层楼高的古老建筑,后期的修整也无法完全掩盖其中岁月的痕迹,还遍布了不少难以说明成因的痕迹,二楼有一扇窗,但是今天阳光不好,透过玻璃只能看到灰蒙蒙的一片。

  其实他在来之前就知道这个房子大概出过事。

  毕竟虽然地处偏僻郊区,但毕竟是如此大的一个称得上是欧式古堡的宅邸,现在给出的价格实在是低的过分了一点。

  只是房东就这样直接的说了是他没想到的,看来这里确实发生过诸多事情,以至于房东就算不租,也想避免麻烦的心态已经直接的袒露了出来。

  不光是房子阴森森的,就连周围环境似乎都被这个气氛所感染,大白天的只能听到远处传来稀疏的鸟鸣。

  换句话说,这里本来地处郊区人就少,再加上幽灵的传言,恐怕连邻居都搬走了,是个名副其实的孤岛。

  中年的房东所担心的没错,对于其他租客来说可能看到房子的一瞬间转身就走了,但是对于不远千里开车来这里,显然算不上什么“其他”人的轰焦冻来说——

  “我租下了。”

  “……啊?!”房东一时间手忙脚乱,似乎没料到是这个答案,过了几秒才磕磕绊绊道:“这里离城镇很远,而且连个便利店都没有……”

  “恩。”这位双色头发的新租客点了点头,好像在听他说又没在听他说,开口问道:“现在就可以入住吗?”

  与世隔绝,无人打扰。

  显然这个闹鬼的古宅所有的一切——正是他想要的。

 

*

 

  当晚轰焦冻就住了进去。

  房东把钥匙给他之后就飞快的逃离了这个地方,红白发色的少年把手提箱从车里拿了出来拎在手里,毫不犹豫的开了门。

  迎面而来是一股灰尘的气息,大概是缺少人气,里面比外面看起来更加像鬼片现场。

  轰没多看,径直上了二楼,陈旧的木质楼梯踩上去吱呀吱呀的响,听起来好像是孩子的摇篮声回荡在三层楼的空间里。

  二楼有很多个卧室,足以看出过去这房子的辉煌,绘制着繁复花纹的墙纸也剥落了,像是脱落的壳向外翻折着落在雕花的门框,露出后面已经显得有些灰扑扑的白色墙壁来。他停顿了一下,走向了走廊倒数第二间。

  如果没记错,这应该就是刚刚看到二楼窗户的房间。

  锁很旧了,扭动的时候发出“咔咔”的声响,轰不敢用力,选择慢慢的推开了门,洗不去的霉味携着灰尘迎面而来,门过于厚重,各种程度的老化导致第一次开门的时间无限延长,好在他现在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才半开就卡住的门阻挡了视野,轰没在强求,选择侧身进了房间,然后在得以环顾屋内全貌的一刻突然楞了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刚刚似乎看到正对门口的窗户那里站了一个人影。

  定睛再看又发现那只是自己反射在玻璃上的影子,模模糊糊,像是蒙了一层雾,苍白苍白的。

  毕竟也算有传言在前,潜移默化也不是没可能,确认是错觉后的轰也没多想,轻手轻脚的关上了门,虽然现在偌大一个房子里只有他一个人,但是过去的习惯总是很难改掉。把箱子放在还算干净的床铺上,少年开始思考下一步要做什么。

  三层楼的房子改造起来大概是个大工程,饶是他也只能先选择一步一步来。

  第一步自然是做个全面大扫除。

  清洁室里工具全齐倒是给他行了个方便,只是房间实在太多,兜兜转转回到一楼大厅的时候才发现门口的钟面上花纹繁复的镂空指针已经划过了半圈,稳稳的停回了最初的上方,预示着白天与夜晚的那十二下,沉闷的仿佛蒙上尘埃的声响回荡在空旷的宅邸。

  从刚刚产生那个错觉开始,他始终觉得哪里奇怪却又说不上来,脚步在地板来来回回,直到被钟声提醒了才想起一些额外的事情。

  轰突然发觉到喉咙有些干涩发渴。

  这也难怪,他对时间一向没什么概念,也不清楚自踏进大门到现在究竟过去了多久。

  站在原地思索片刻,轰决定先放下手里的工作——毕竟没有事比胃的事更重要,这是多年来少年的生活准则。

  他走向厨房的方向。

  缺食少料的现在做些什么恐怕是来不及了,少年将倒扣在桌面的高脚杯捏在手上,圆弧形的透明玻璃能看到自己的大概轮廓,然后在下一秒,轰焦冻看到自己的面孔就随着闪烁不断的光线在玻璃杯上逐渐清晰了起来。

  “……”终于知道奇怪的感觉从哪来的了。

  从刚刚二楼房间出来开始,不论他去哪,那里的灯都会以一种快要断气的形式苟延残喘般闪烁起来,可能由于电路老化,还伴有电流嘈杂的滋滋声。

  他记得自己从没有按下过任何一个开关。

  过往的生活原因,导致轰对于光线其实没有那么敏感。更何况即使天黑也不会影响他行动,从这点来讲有光没光并无区别,所以他到现在才发现这个明显已经持续了很一段时间的异常。

  接触不良的灯光闪烁还在继续,大有一种下一秒就要断气的架势,在没有人气的宅邸里显得诡异异常。

  红白头发的少年倒是没动,捏着手里的空杯子抬头看向有些发黑的灯管,思考在它过热坏掉之前让他彻底熄火还来不来得及。

  没等他做出个决定来,脆弱的灯管突然发出了“彭”的声响,并不是从内部的炸裂声,而像是某种物体从外部的敲击。硬要打个比方,就如同家里屏幕上都是雪花的老电视,试图修好它轻轻地拍了两下结果用力过猛的感觉。

  最终的结果是奄奄一息的灯管在电流的呜咽声中终于啪的一声灭了下去。

  “……”

  从入住到现在的才5个小时整的新住客轰焦冻,终于认识到了这个屋子里可能真的有着什么东西的事实。

 

*

 

  其实一开始他是不太信的。

  虽然这么说,轰并不是无幽灵论者,他不是不信这些东西,只是不信这个宅子真的有幽灵的存在。毕竟灵异故事传的虽广,真正遇到的几率却有如新年的抽奖,圆形的球体在盒子里咕噜咕噜的滚动,最后能见到红色落在盘子里的也没几个。

  然而事实证明,他这次不仅摇出了红色,而且奖品还是头等特级温泉票。

  半夜被吵醒,不开灯坐在床上看着房门无限开开关关的轰这么想。

  如果说刚刚楼下的灯管事故还能当做是房子年久失修,那么在一个无风且封闭的环境里,能在大半夜让这个由他来推都觉得厚重的木门不断开关,怎么看都不像是能简单解释的了。

  大概是没有察觉到屋内另一个……不,应该说是唯一的住客清醒的事实,门口“那位”还在努力推动着大门。

  这个的房间是二楼他最早进来的那间,房门有些问题,只能开到一半就死死的卡住不在移动,这点在幽灵手里也是一样。

  所以即使门推到最开,轰所在的位置也无法看到门外的全貌,不过即使看到也没什么用。轰没见过幽灵,不过从睡前故事和字面分析应该是没有实体的……

  然后他就看到这次关上的门缝里夹住了一个白色、边缘坑坑洼洼的布料。

  “……”

  幽灵大概也没料到这个,布料抽动了两下,大概是外面“人”用力的想把它扯出来却徒劳无功。

  不等他思索看对方那么辛苦自己是不是要上去帮个忙,对方就再一次打开了门飞快的讲夹在里面的布料抽了回去。

  木质的房门没有任何外力扶持的情况下,就这样自己吱吱呀呀的打开了。似乎是方才的开开关关终于让卡住的地方恢复了正常,又或许是别的什么原因,轰说不上来。

  说不上来为什么已经快要彻底报废的木门突然就好了起来,也说不上为什么这个阴冷的孤岛里会有月光从窗外倾泻而下让屋里一片清明。

  他只知道在古老的门扉敞开后,乘着落在地板上清淡的月色,遮盖在破破烂烂、甚至打着补丁的床单下,绿色的发梢微微渡了层银,随着其主人抬头的动作悄然的晃动着。清澈透亮的眼睛甚至比月光更盛,像是捧在手里跃动的一捧泉水,还带有着大概是终于让斗篷解除危机的喜悦神色猛然抬头,就刚好撞进自己直视的眼睛里。

  轰焦冻一向处事不惊,此刻也是一样,但他的反应也一向不快,这回也是一样。

  过了整整两秒,少年才意识到什么脱口而出了一声:“喂。”

  许久之后绿谷有时会想起那天晚上的事情,然后由衷的感叹轰君不愧是轰君,不仅不惊讶还非常冷静,相比较自己就差太远了。

  这种时候另一位当事人通常端着杯子也不作答,对方本意也不是询问只是感慨,而他自然也不会将自己反应时间延长至两秒的原因说出来。

  那都是后话。

  只是此刻,比较起来差太远的小幽灵在听到对方那个单字时,像是耳边炸开了惊雷一般盯着轰眨了眨眼睛,大叫了一声“对不起”后,伴随着九十度的规范鞠躬,如同电影特效一般突然从门外消失了,连个羽化过渡都没有。

  一连串动作一气呵成,轰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连对方的影子都看不到,隔了半刻他看着纹丝不动的房门才确定幽灵大概是已经离开了,待他犹豫自己应当追出去还是按兵不动的时候,木门却又移动了起来。

  不同于之前,这次似乎显得十分小心翼翼又充满歉意,整个移动过程中都细微无声,直至最后合上门锁扣紧的“咔哒”声在房间作响。

  轰睁着眼睛在黑暗中又坐了一会,突然觉得别样的意味,尽管他看不见幽灵,不过刚刚对方急匆匆跑走,意识到这不好,又蹑手蹑脚的回来关门的影像仿佛亲眼所见,都在最后关上的门后落下尾音。

  虽然不确定这种别样是怎样的情绪,不过就过往的经验判断或许不是什么坏事情。

  况且对方最后落下的门锁声音,与其说是单纯的响动,不如说更像是——

  一句轻言轻语的“晚安”。

 

*

 

  而后的几天他都没有见过那个小幽灵了。

  本以为自己多少算是和这个房客……或许说是原主人更恰当的幽灵打了个招呼,而轰向来对于规矩礼节相当在意,凭空冒出一个分享房子的“人”他也不恼,只是没想到那晚之后也不知是元气大伤还是怎么,就再没见过对方一丝一毫的痕迹了。

  灯好好的,门也闭合着,偶然有窗帘飞起来还是被风吹动,白色的斗篷更是走遍了三层楼也没看到一点边角。

  轰捧着盛满液体的杯子坐在沙发上看着时钟钟摆不眠不休的左右左右。

  盯了上百个来回之后,他终于得出结论,对方可能是在避着他。

  可能是那天晚上自己把他吓到了?直来直往的轰开始认真的反思,以他的感官能力,如果小幽灵真的还在宅邸内,只要是一丝声响他都能察觉到,可偏偏就是一丝都没有。

  少年起身,在大厅走了一个来回。天已经全黑,他不开灯,却也没撞上什么。仿若白日行走一般绕过餐桌和门框,踩上吱呀的楼梯回到二楼的房间,推开房门的时候又愣了一秒,只是这次不是因为房内似有似无的人影,而是他看到玻璃上倒映出自己忘了放下,一路带回房间来的玻璃杯。

  残留的深色液体在夜空的映衬下越发的沉淀,像是密密麻麻纷繁复杂的蛛网攀附其上。窗外突然划过的闪电光线末端映在了窗户上,仿佛从杯子开始将他整个人切成两半,然后又消失掉,紧随其后的是几声闷雷响。

  今夜是暴雨。

  希望他已经回到屋内了,轰想。

  不然就算是幽灵淋这么大一场雨也不会好过吧。

 

  只是有那么一点,自从他住进这里之后几乎所有的想法都没准过的这个事实,还没能被意识到。

  自然这次也不例外。

  醒过来的时候刚好雨下到最大,“咚咚”的往玻璃上砸好像有人在敲窗。床头柜上的杯子不见了,显然是有人来过,不过是不是人就得另论。

  下楼的时候转点的钟刚好敲响,清洗完毕的高脚杯还滴着水,稳稳的放在架子上,外面传来细碎的声音。

  这不太好形容。

  硬要说的话大概是一种清脆却又小心翼翼的碰撞声,又好像是什么东西落在地上的闷响。轰停止了自己的乱猜,而是选择将大门打开了两指宽度——毕竟眼见为实。

  雨幕中的花园与他刚来时并没有什么改变。他没有出门的习惯,来到这个孤岛之后更是闭门不出,没有什么邻居也不可能有人造访,如果说这算得上是意料之中,那么看到蹲在花园的背影可以说是很出乎意料了。

  轰的位置和他成了一条斜线,刚好能看到对方手里的东西——一个褐色不规则的小小碎片。

  不同于那天晚上的消失,另一位住客现在就安静的站在庭院中央,棱角分明真真切切,除了雨点都仿佛没有遇到障碍一般穿过他打落在地上之外,看起来和人没有什么区别。

  但是轰知道他不是。

  小幽灵蹲了下来,落在地上的斗篷直直的穿过了泥土。他将手上不规则的碎片与另一块碎片小心的拼接起来,轰这才发现那是他刚来时看到那个摔破花盆的碎片。

  充满年代感的花盆有着厚重的质感,被对方用拼拼图的办法一点一点的还原了原貌,这不是一个简单的工程。他拼的很慢,轰也不急,看着每一个碎块被他小心翼翼的拾在手里,像是把破碎的城市一点一点的重新搭建起来。

  他勉强算是成功了,小幽灵抬手擦了擦额头上不存在的紧张汗水,隔着老远也能看到脸上松了口气的笑容。轰这才发现对方脸颊还有些小小的雀斑,全神贯注的时候会略微抿起的嘴唇,斗篷下与常人一样的衣服,还有帽子上像是被孩童涂鸦的歪歪扭扭的笑脸,大概与他生前无异。

  等他回过神来,雨中人显然已经进入下个阶段了。

  幽灵前倾着身子,十分小心的将那朵枯萎的花和松散的泥土捧在手里。但是他仍旧高估了勉勉强强拼好花盆的承受力,就好像死掉的灵魂强行塞进了驱壳,再过轻巧也在一瞬间产生裂缝,伴随着掉落瓷片的碰撞声四分五裂开来。

  轰替他觉得可惜,也不知道到底在可惜什么。

  花盆再次碎掉的时候,小幽灵有一瞬间的惊慌失措,伸手去拢,却没能抢救的回来,只能任由残败的花和碎片又一次落在地上。

  他蹲在地上看起来十分消沉,还伴有这细碎的声音,轰便调动听力认真去听。

  “这种拼接法果然不行就算放进去了也无法移动它果然还是应该退而求其次只弄个小底座算了吗但是这样的话花瓣的部分就得不到保护了要不然先拿一个杯子用用算了不行不行那又不是我的东西……”

  “……”讲道理,幽灵自说自话会人格分裂吗?

显然答案是否定的,这样的碎碎念大概持续了一刻钟,就在轰以为他要持续一晚的时候,对方终于停下了,却也没放弃,像是给自己鼓劲似的做了一个加油的动作开始了第二轮工作。

“之前几家人都是因为这个吓跑的,你瞧,那花就是上次他们逃跑是摔的。”

刚来的时候房东是这么说的,轰不清楚上次是多久之前,在这段期间里小幽灵到底多少次失败他也猜不到。

在合上大门的前一刻,他没来由的会想,或许那朵花“活着”的时候还挺好看的。

 

*

 

  轰焦冻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昨晚的雨下的透彻,他没有进房子,而是在庭院停了下来,手里干燥的长柄伞被平放在地上,面前是散落一地的碎片和蜷缩的花。

  目前为止,他见过这朵花三次,第一次仅能算是一撇,第二次又是距离较远,这一次才终于仔仔细细的看了个全貌。

  不是什么名贵品种,大抵只是路边的野花或是随处拾来的种子生根发了芽,得以在阳光下一展面貌,可惜好景不长。

  不过也算得上是足够坚毅,轰想,环顾四周能发现庭院过去绿植还是很繁华的,却大多尘归尘土归土不见踪影,只有这一朵尽管丧失了生命力但还是扎在土里孤零零的留在这个孤宅中。

  他又想起了那天晚上独自蹲在这里的小幽灵。

  也学着那天晚上的样子蹲下来注视着被对方悉心照顾的断壁残垣,小幽灵依然一直没有出现,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轰倒也不急,等到最后一丝日光完全落在屋宅后消失,昨夜下过雨,云厚重的遮住了月亮和所有光线,他才突然有了动作。

  “啪。”

  口袋里抽出的是一把崭新的折叠刀,展开的声音在空旷的庭院连回声都微不可闻。双色头发的住客没有一丝犹豫,就向着左手手腕划去。

  下一秒,苍白的手腕上就留下了一道狰狞的伤痕。

  以及他用自己听力发誓,那声绝不是错觉的,来自身后的惊呼。

  血液流淌的速度不算太快,从点滴汇聚成线,落在干枯的花瓣上,一时间好像承受不起重量又很快滑落下去,在包裹着根部松软蓬松的泥土中形成一个小小的凹槽。

  只是染过鲜血颜色的地方像是渡上了一层厚蜡,颜色就不再褪去。他血液的颜色不如常人鲜艳,或许也有天色渐暗的原因在里面。

那种刚好沉淀下来的红源源不断,落入画面中央层层叠起,又向外扩散,以枯萎的花为中心蔓延在这个小小的土堆上。

这个过程大约持续了十五秒,确认花以及与花相连的泥土都被自己的血浸染后,轰才伸手按住了伤口,他动作很稳,完全看不出失血的迹象。没等他有其他动作,面前那块已经被完全染红的地方却有了动静。

那是一声细微的、仿佛玻璃碎裂般的响声。

被鲜血浇筑花蒙了一层凝固的外壳,从某一处开始突然绽开了一个肉眼可见的裂缝。以此为起点,碎裂声与缝隙一同扩散,短短几秒就蔓延到外壳的最边界,从花瓣处开始剥落。散下的红色残渣仿佛被加速的时间风华,迅速的分解在空中。

而在那细密的红色尘埃里,红色的鲜活花瓣正渐渐舒展开来。

时间衰败,死物复苏。

身后显然传来了一声短促、没能掩饰住的感叹单音节。

轰并没有急着站起来,他将刚刚“活”过来的花和泥土一起放进新花盆里——那是他今天从几公里外唯一的花店买到的,比之前碎掉的小了不止一号,捧在手里倒是刚好。

半红白发色的少年捧着那朵红色的花,转过身看向身后因为被发现而不知所措到有些透明化的小幽灵出了声。

“绿谷出久。”

下一秒他知道自己说对了,因为对面刚还一副欲言又止的小幽灵瞪大眼睛的同时,又突然地消失了。

 

*

 

“所以,”轰的语气很平淡,好像普通的闲聊,如果忽略他对面的物种以及诡异的环境和依然坏掉的灯管外,确实谈得上普通。

“那天你是想修好它?”

 绿谷点了点头,又好像是怕自己突然透明化对方看不到,赶紧补充道:“那个之前就有点问题,想着是不是接触不良敲了一下,结果……”

 结果用力过猛。

 轰抬头看看报废的灯,又看向略有些不好意思的幽灵,才发现在这个无灯的环境下,对方的周身似乎环绕着一圈浅色的光,仿佛是这个孤岛中的唯一光源。

 这大概也是物种的特质,轰想。

 “还有那天晚上也很抱歉!!”似乎是看他一直没做声,小幽灵又接着道歉:“那扇门一直都有点问题……”

 到这里其实不用他解释轰也能明白了,绿谷根本就没有吓人这个概念,来回推门恐怕也是因为想修好它,毕竟没有哪个吓人的幽灵会在被“被吓者”发现后露出一副自己见了鬼的表情。

 后知后觉,他不对这个事实感到意外。

 这么一来,之前的住客被吓跑大概真的是个乌龙了,把他们吓跑的大概只是接触不良的电灯和其他坏掉的家具罢了……不过有幽灵这个流言倒算是歪打正着。

 绿谷还在就那天晚上打扰了轰的睡眠而歉意不已,轰的视线在桌面的花盆游离了一阵打断道:“没关系。”

 他说:“本来就只是个形式而已。”

 这下轮到小幽灵愣住了:“形式?”

 “恩。”

  看轰没有过多解释的意思,绿谷也没在追问,视线反而是落在了那朵失而复得的花上,似乎是犹豫了片刻才说:“那个、伤口……”

  “没事。”

  “怎么可能会没事!!”反倒是这边激动了起来,似乎是想上前看看又生生顿住了脚步站在原地道:“那么大的伤口不赶紧止血的话绝对会对身体不好的而且房子里灰尘又很大如果生病了的……”

  没等到轰打断他的碎碎念,绿谷却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停顿了几秒,垂下了头。

  这下换轰疑惑了起来,他话一向不多容易造成误会,准备等对方说完了再来解释这个问题,却没想到等到的是一个欲言又止的状态。

  “那个……对不起,”半晌,绿谷开口:“可以的话,还是请你从这里搬走吧。”

  “……”

  轰确实没想到要说的是这个,他的目的确实是想把这位躲躲藏藏的房主找出来谈一谈,毕竟借住家里不过问意见总是不礼貌的,所以这个结果也在意料之内。

  “我明白了。”他不是多事的人,虽然没讲明,不过这位显然是房子的常住民已经开了口,也就没有追溯缘由的打算。

  轰站起身,提起旁边唯一作为行李的手提箱:“那么这几天打扰……”

  “我、我不是那个……”

  “没关系,”轰对于他的反应倒是疑惑不解起来:“毕竟你才是房主。”

  “不是……”小幽灵摇摇头,下意识的抱过了桌上的花盆垂首道:“其实我也只是这里的一个房客而已。”

  “不记得什么时候死的,也不记得什么时候来的,不过好像没办法离开这里。”

  “虽然也很对不起之前的人,”绿谷没有抬头看轰,自顾自的继续下去:“不过离开是对的。”

  “为什么?”

  “之前有人告诉过我,人类和幽灵待久了是不好的。”小幽灵不留痕迹的退了两步:“会生病还有其他影响,你有感受到这个房间的温度一直在下降吗?”

  他这么一说轰擦发觉,似乎连常年没人用的火炉旁都结上了一层霜,虽然才下过雨,但是刚入秋的气温绝对做不到这个,而他能确定刚来的时候也没有这种痕迹。

  幽灵会使周身气温变冷他听说过,不过实打实的见到还是第一次。

  “所以……”小幽灵似乎又有了消失的趋势,大概是终于把话说出来了,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反而露出了一点其他的意味来:“这么多年终于能有人和我说话了还是很开心,但是不管怎么说还是……”

  “其实我没感受到。”

  “……赶紧离开这个房子比较……啊?”

  似乎没想到会是这个回答的幽灵张大了嘴,然后突然如同之前一样猛然消失,只剩下漂浮在空的花瓶呈垂直落下。

  然而就在花盆的碎裂声出现在房间的前一秒,披着白斗篷的影子又一次出现在地面抢救了小花盆,又惊魂未定的站了起来。

  轰这下确定了,这个幽灵的突然消失还真不是为了别的,只是情绪上大起大伏就会控制不了实体罢了,这么看来之前自己真的是把他吓了够呛。

  不过他也没有说谎,如果不是冰霜的出现他完全没感受到温度的变化,与其说他是对温度不敏感,不如说因为自身体温的原因与寒冷倒是非常投缘。

  “你说的影响都只是对人类而言吧?”

  “是、是的……”

  “可是,”轰慢慢的把自己按压在手腕的手挪开:“我又不是人。”

  苍白的皮肤上,刚刚那道狰狞的伤口已经全部复原,甚至连一丝一毫的疤痕都没有留下。

  “你、那个你不是……”

  震惊没有在小幽灵的脸上持续太久,像是猛然碎掉的冰墙,随着陆续落在地上细碎的冰渣,终于把他早该意识到的现实都坦白的呈现在绿谷面前。

  没有人类能在完全黑暗的情况下行动自如,也没有人类可以几天不进食仅靠红色的液体果腹,更没有人类可以用血使植物起死回生,又在短时间内愈合了伤口。

  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一个事实。

  “所以其实你是……”

  轰站了起来,平日里平淡无波的异色瞳直直的看向他,右侧的棕色瞳孔中泛起一丝如血液般的红色蔓延开来,逐渐占据了那一小方阵地,如同刚刚那朵起死回生的花,在漆黑的大厅安静的绽放开来。

  “那么在重新介绍一下吧,”终于想起正事的少年开口道,想起自己通过“其他”手段查到对方名字,然而却还没有报上自己姓名实在有些失礼。

  “轰焦冻。”他说:“请问可以允许我做你的室友吗?”

 

*

 

  “怎么样?”

  房东搓着手问的有些战战兢兢,正式租房的合约被他捏在手上,毕竟从一开始接触起这个少年就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实在是难以猜透。虽说房子租出去了,但是有之前的事情在,一周后还是选择不放心的回来看看——万一对方被幽灵杀掉了倒霉的可是他的房子。

  轰没说话,他们谈话的地点在门前的花园,房东还是对幽灵有所忌惮不肯进宅邸一步。

  见他不搭腔,房东越发的担心起来,以为对方因为这几日有些神经衰弱,犹豫道:“那个你看……我早跟你说过的。”

  “如果你现在想不租了也可以,”中年的房东似是有些紧张的絮絮叨叨跑偏了话题:“不过这里真的有吓人的幽灵吗,之前走的那几家都说……”

 “没有。”

  “……啊?!”花了三秒才意识到对方是在回答自己后一个问题的中年人楞了一下,在他还没反应过来,轰已经从他手里接过合同签好字又交回他手中。

  然后仰头看了看这个布满岁月伤痕的古老建筑,目光落在了二楼的那扇窗,今天阳光依旧不好,但通过灰蒙蒙的玻璃,他确信自己又看到了点别的什么。

  这次可不是错觉了。

在房东还愣在门口,没反应过来为什么他会这么说的时候,轰已经上前一步打开了宅邸的大门。

这个几乎等于无人区的孤岛,开门的声响掩盖过房东的犹疑以及户外的风,还惊起枯树上的鸟雀,传来稀疏的叫声。

  “不过倒是有一个室友。”

   回应房东所有疑问的,是孤宅缥缈的关门声。

  嘟囔着真是个怪人的中年房东,挠了挠没什么头发的脑袋选择了离开,心想反正估计也撑不了几个月,别闹出麻烦事就好了。

 

*

  事实上,直到他在人间的最后一日,这位奇怪的房客也没离开过这座孤宅,而那位神秘的室友他也从未见过真身。

  不过那都是多年后的事情了。

 

  END

  


*那么问题来了,幽灵住房需要交房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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